家貧望多男，如農(nóng)力菑畬。
將期秀而實(shí)，焉得辭勤劬。
吾家兄弟間，盛事傳鄉(xiāng)閭。
仲氏艱舉子，前年獲騶虞。
季子善生兒，爛熳引眾雛。
我兒稍長成，次亦舞勺踰。
豈不顧恩誼，未免督責(zé)俱。
嬌稚尚無知，愛憐并屬渠。
阿巢甫七齡，性慧早讀書。
近尤喜作字，狼籍涂墨豬。
騶虞頭角好，秀眉清兩矑。
學(xué)語無不能，舌本驚老儒。
阿載方斷乳，氣壓群兒愚。
家僮聽指麾，步步趨亦趨。
最小名阿午，哇哇聲已殊。
今年暮春杪，我歸自燕都。
次第使來前，琳瑯玉璠玙。
排成一行雁，聚若同隊(duì)魚。
公然嫌姆抱，見伯同爺呼。
漸熟意轉(zhuǎn)親，競前爭挽須。
無何舍之出，我又東游吳。
五月到昆山，梅雨蒸肌膚。
去家五十日，頗怪一信無。
濕螢照昏花，雙眼交模糊。
群來入我夢，繞膝形蘧蘧。
明朝急買舟，冒暍返敝廬。
到門天已黑，哭聲滿庭除。
驚問哭何為，痘殤瘞泉壚。
一哀吾欲絕，老淚沾襟裾。
自惟世業(yè)荒，寶此七丈夫。
半月奪其四，嗚呼彼奚辜。
季子僅留一，芝焚蘭未枯。
仲氏一并亡，竟失掌上珠。
矧乃客未返（時(shí)德尹尚在都下），遠(yuǎn)隔天北隅。
便擬報(bào)杏殤，作書寄江湖。
又恐傷汝父，臨緘復(fù)躊躇。
中腸集百念，沈痛肯暫攄。
家門百年來，夭閼代有諸。
曾王父早世，我祖實(shí)少孤。
兩叔及先君，長短歲月徂。
短者才十九，長者五十馀。
同祖凡八人，其三已丘墟。
早衰我更甚，所歷多崎嶇。
浮生知幾年，煎迫非一途。
傷哉感存歿，天意終何如。
